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
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白发男人对我说。
一千年前正于幼年的我遇见了一位神明，他有着银白似月光的长发，容纳着亚当斯夜空璀璨星河的湛蓝双眸，柔和而标致的容貌，还有着令人感到无比温暖的宽广胸怀。他教导了迷茫的我，给予了我一切，让我感到幸福和安心。他是那么完美，是我心中最伟大，最美丽的神祇。我有幸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学生，他带领着他的学生和信徒们追求自由，可最后，他的信徒背叛了神明；我的老师被送上断头台，赤红的鲜血与落地的头颅成了我永生的噩梦。
这可真是个悲剧，我微微皱眉。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有着无名的触动，仿佛这一切的不幸我都亲身经历。他的眼神复杂而饱含哀愁，却抬手为我抚平眉间的忧愁。
小姑娘，他对我说；不用急着哀伤，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自此之后我不断变得强大，直到我可以独当一面时，我也寻找到了下一世的老师——他正值少年，带着我所熟悉的气息，却是稚气未脱的面容。几番交谈后我与他成为朋友，那时我再一次帮助他追求一直所寻找的自由，他也无形当中给予了我希望。而在每日的相处中，我突然发现我似乎爱上了我的老师——这一切理应在上一世便开始，可那时的我太年幼，只把这些当成憧憬。我迷恋他的一切，同时也渴望着他能再一次成为神明；可最后，我又一次失去了他，他又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。
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，几缕银白色的长发乱作一团；我理好头发，但却不因此事生气——要知道我是那么讨厌别人摸我的头，可能是他对我有一种未知的亲切感，使我可以默认他的动作。
你知道么，小姑娘。他问我，我几近崩溃，因为我无法接受我的老师又一次死在我的面前——特别是我已经意识到我爱上了他。
但我也在想，有了第一次变会有第二次、第三次；我有能力也有时间耗尽一切不断寻找他的转生，直到他不再离开我。可我失败了，无论我做出何等努力我都无法避免他的死亡，他只能一次次在我面前殒命，而我却无可奈何。最后我终于发现，如果我放任他追寻自由，那么我的老师一定会死于非命；为了避免这个悲剧，我反其道而行之，用暴力与强权控制了整个星系，当我再次找到我的老师时，我却将神明囚禁在我为他准备的华丽鸟笼里。
我封印他的力量、控制他的思想，让他那饱含璀璨星河的眼眸只容纳我一人；亵渎他，侵犯他，也不加节制的表达我对他的爱，亦或是将一千年的悲伤与思念通通发泄，搂住他不止地流泪。我本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得到我想要的一切，但他的三个学生和一个来自他乡的少年打碎了我的幻梦——没错，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虚幻缥缈，不切实际。我的老师，我的爱人，他杀死了我。在最后他又成为了伟大而美丽的神祇，那我所怀恋却极力避免、我所恐惧却甘之如饴的美梦。而他也用最后的力量回到过去，改变了一千年前的噩梦——这便是我死之后的事情了。
我心如擂鼓。
他赤红的眼眸中盈满了复杂的情感，那些哀伤与痛苦让我一瞬间也感同身受；但当他看向我时，我却从他的眼中读出希望。
我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——那个银发蓝眸，稚气未退的女孩；我不知道我的眼中是否容纳了亚当斯夜空的绚烂星河，但我知道我的眼中只有面前白发赤眸的他。
那些我从未经历过、但的确出现过的记忆。
那些我死前所看到的、幼小无助的零式；也是我所见证的、偏执又癫狂的归零者。
故事真实的让我几欲落泪，不知为何他的思念与哀伤我也感同身受，甚至想抱住他、安慰他，告诉他不要缅怀过去。可能我便是神祇的转生？我不知道，但我知道他绝不属于这里——如果神祇扭转了一千年前的悲剧，那为什么会有他呢？
在我仍然沉浸在缄默中时，他又一次揉了揉我的头顶。眉间紧锁的忧虑使我不禁感到心疼，我学着他的样子为他抚平紧皱的双眉，他却突然用放在我头顶的手握住了我停在他眉间的左手，缄默不言。
半晌，他问，我的故事讲完了，你愿意跟我走么？老师。
我迟疑了一会，对他点了点头。
